在城镇化的时代大潮流中,突然出现一股逆流......
今年年初,黑龙江两市来了一波让人目瞪口呆的反向操作——撤街设镇!
是的,不是撤镇设街,而是把街道办变回了乡镇,这两者虽然是同级的,但区别在于,一个是派出机构,一个是一级政府。
对于居民来说,这意味着福利的下滑,以后将无法享受到各种配套的优惠政策;对于公务员来说,也意味着“铁饭碗”被打破,因为撤街设镇可能伴随着机构压缩,财政供养人员要减少或者进行一定的分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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逆向调整“撤街设镇”
打破“铁饭碗”信仰
2023年1月12日,黑龙江伊春、齐齐哈尔等地正在推动部分街道“撤街设镇”,已有调整取得实质性进展。
其中伊春市动作最大,短短两个月时间就撤掉了六个街道办事处:
去年12月,撤销了乌翠区乌马河、锦山、向阳、曙光四个街道办事处,设立翠峦镇、乌马河镇;
今年1月,又将友好区的双河子街道、铁林街道撤销,设为双子河镇、铁林镇。
此外,与伊春市相隔不远的齐齐哈尔市碾子山区也在去年开展了“撤街设镇”,将富强街道撤销设立华安镇,并在去年12月27日的会议上透露,工作已经取得实质性进展。
这一举措直接影响到的,就是被撤销的几个街道办公务员,原本“高大上”的街道办公务员变成了乡镇公务员。
虽然在级别上并没有什么区别,同样都是正科级,但二者的待遇、市场接受程度、实力等等都存在一定的差距。
街道办事处是市辖区或县级市人民政府的派出机关,属于基本城市化的行政区划,区域居民几乎都是城市户籍;而建制镇,主要还是从人口较多的乡村发展而来,吸纳了大部分来自农村的人口,区域居民的农村户籍人口比例较高。
而且在城镇规划体系当中,街道作为城区的一份子,相比镇,更容易被纳入一盘棋统筹,搭上城市化的便车,分享到交通规划和财政倾斜等资源。
从街道变成镇,意味着当地居民和公务员将失去更多的机会。
就拿公务员来说,“撤街设镇”很大可能造成机构压缩。以前文提到的乌翠区将4个街道办撤并为2个镇为例,消失了2个街道办,是不是意味着财政供养人员要减少或者进行分流?
要真是如此,“撤街设镇”的举动无疑打破了考公大军对于“铁饭碗”的信仰,也给广大考公人群迎面泼上一盆冷水。
2022年,国考可是创下了史上报名人数之最,总报名人数突破250万人,平均录取比例达到70:1,最热门的岗位报录比甚至达到了惊人的5872:1。这些年轻人前仆后继地涌向考公大军,为的不就是一个“铁饭碗”吗,但当“铁饭碗”神话被逐渐打破,后面的年轻人在选择区域和岗位时可要想清楚了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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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口严重流失的黑龙江
实际上,黑龙江“撤街设镇”的想法早在2021年初萌芽。彼时,黑龙江公布《黑龙江省设立街道标准》,其中明确规定:
已纳入城市规划建设范围的乡镇按照撤一设一的原则,逐步撤销改设为街道;面积和人口规模不尽合理的现有街道,应予以优化整合;未纳入城市规划建设用地范围的乡镇,一般不得改设为街道。
如今,伊春、齐齐哈尔等地“撤街设镇”也算对该文件的落地实施,但有人想不通的是,为什么在中国城镇化建设如火如荼的时候,黑龙江却突然“开倒车”?
简单总结原因,无非就是:人口大量流失,导致部分地区已经不满足“街道”的条件了。
据了解,不管是县改区还是区改县,都要根据人口、经济、基础设施和公共服务四个指标认真权衡。其中,人口是首要考察指标,不过各省市对于设立街道的人口指标不一,有的要求常住人口不低于8万,有的要求比较低,要求不低于3万。
本文的主角黑龙江,对于设立街道的要求也比较低。《黑龙江省设立街道标准》写道:
1.建成区人口密度每平方公里1万人以上的不设区的市或市辖区,拟设街道区域常住人口不低于5万人,城镇人口不低于3万人;
2.建成区人口密度每平方公里0.5—1万人的不设区的市或市辖区,拟设街道区域常住人口不低于3万人,城镇人口不低于1.8万人;
3.建成区人口密度每平方公里0.5万人以下的不设区的市或市辖区,拟设街道区域常住人口不低于1.5万人,城镇人口不低于0.9万人。
也就是说,黑龙江那些人口规模够大、密度够高的地方,才能够满足从镇变成街道的条件,达不到的,自然会从街道改为镇。
以伊春市为例,2020年人口普查显示,伊春市总人口为87.89万人,相较第六次人口普查下降了23%。齐齐哈尔市的人口流失则更为严重,相较十年前,下降了24%
这种大规模的人口流失,也是黑龙江省,甚至东三省的普遍现象。据第七人口普查数据,2020年,东北三省总人口9851万人,接近1亿人,但比十年前减少了1101万人。其中,仅黑龙江就流失了646万多人,比整个青海省的总人口还多出50多万,是流失人口最多的省份。
并且,黑龙江省的每个城市人口都在减少,最北的漠河市人口流失最多,相比2010年减少了35%,就连省会城市哈尔滨,大庆油田所在地大庆市,人口也减少了6%和4%。
生育率的走低,更是让黑龙江的人口自然增长率雪上加霜。2015年开始,黑龙江的人口自然增长率就开始呈现出负值,到2019年更是达到了-1.01%,这甚至超过了全球老龄化最严重的日本。伊春市的“小学生人数”,从2010年的4.96万降至2020年的2.5万,几乎是腰斩!
不过,这种现象并非黑龙江、东三省独有。据中国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院长王凯统计,过去十年间,337个地级及以上城市中,有150个城市的市域人口出现减少,跟2000-2010年相比,人口减少的城市增加了61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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地方财政的压力
除了考虑人口因素,没钱,也是“撤街设镇”的一个重要原因。
原本从镇变为街道,意味着市政配套的升级,但反过来也说明城市需要投入更多的城建资源,地方财政的开支增大。
东三省是我国最早走上城镇化道路的省份,彼时,城镇化进程早且结构高,其行政区的划分数量多,以伊春为例,此前伊春市共有15个市辖区,仅比中国经济总量最大的上海少一个。而随着上世纪80年代东北老工业基地开始衰落,不仅人口持续流失,经济也出现了衰退。以黑龙江为例,2022年前三季度,黑龙江省GDP为10446.7亿元,在全国内地省级行政区中排名倒数第七。
面对这种情况,精简人员、调整政府机构成为必然。
除了最近“撤街设镇”,早在2019年,伊春市就进行了大规模区划调整,通过行政区合并、区改县,撤销了15个市辖区。
紧接着,伊春市展开了撤销或合并大批冗余机构的行动。如当地基层法院,就从曾经的15个变成了8个。
4
铁饭碗,“危险”了!
当机构压缩,一批公务员可能就不再像以前那么“铁”了。
山西省是一个很好的例子。
2019年,山西在一次摸底调研中发现,全省“人口小县”大多出现了财政供养人员比例不太合理、人浮于事的问题,而且事业单位“小、散、弱”现象突出,财政供养入不敷出。
为此,山西率先打响了政府机构改革的第一枪。经过2年改革,山西首批改革试点初见成效。
从山西河曲县在2022年8月公布的改革成果看,当地6个党政机构被精简到了22个,135名领导职数被精简为114名;186个涉改事业单位整合为40个,1964名事业编制被核减为659名,同时减少了75个科级职数。
这次改革中,有903名事业人员超编。
2022年11月,山西省第二批改革试点石楼县也公布了其改革成果。其中,行政领导职数可精简18个,事业单位领导职数可精简9个,事业编制可精简178名。
今年2月初,山西娄烦人口小县也公布了其机构改革成果:
这么人如何安置呢?
据河曲县委改革办介绍,对超编人员,采取到对口党政部门跟班学习锻炼、担任村(社区)“两委”主干和综治网格员等多种方式,重新调整配备。
高一点的村干部,低一点的做网格员。
网格员什么概念?不是公务员,也不具有事业单位人员身份,从编制到非编,瞬间阶层大变。
未来还会有更多更大的改革向我们走来吗?没准儿,黑龙江两地的撤街设镇以及山西精简编制人员就是一个开始。
作者:吴瑞馨